又是异乡的生日,第二个生日。

今天起床吃了煎饼,中午朋友们来我家:调馅、包饺子、吃蛋糕。许多朋友、家人的关心,令我短暂地连结于这个世界——我在很多时候,是自如地独处着。下午回家后,又买了一套西装,很昂贵。也可以当做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。

回望这过去一年,我觉得人生充满了两面性:一方面,它不可预测、不可掌控、不可动摇;一方面,它也从未超脱了任何人世间的规律,一眼看不出什么新奇的地方。在整个博士二年级,我没有感受到自己在学术的道路上疾驰,这一年积累的痛苦和迷茫,要远胜于过去在本科时候的感受。我至今仍记得在图书馆,那逼仄的小隔间,如同监狱:令我和知识共处一室,我坦然地享受一切知识。

然而如此,来到了UTD,我看似有了别样的自由,全然的职业来学习,一切一切,仿佛离我更加遥远。前路如何呢?

在感情上,我向我喜欢的朋友表了白,我以为自己不会再重蹈覆辙,然而没有。命运自然不会令你走上一模一样的道路;甚至,命运都不会让你走向一个重复的模式。它狡诈地融合了过往那些好不容易勘破的深坑,又填之以全新的诱惑,以这种方式逼人到了预想不到的境地。

这正是我在感情上的困顿。喜欢那个男生,已经快两年了,在这个过去的一年中,尤为折磨。我想我所期望逃离的,并非一个如何「相互折磨」的关系,而是逃离一个「不够勇敢」的自己。很多时候,我问我自己:这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吗?老实说,我也不知道。我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魔力,令我反复放松我的底线,令我把痛苦品尝作糖。我明明不快乐,却还要呆在他的身边。

这无疑是我在24岁时,最可笑的痛苦。

直到最后,他有了女朋友,我「可笑地」与他吵了一架——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立场。但是我想,我真的太累了,我不愿意再努力了。

我不知道一个如此需要「确凿爱意」的我,怎样忍受这一切。

昨天,我晚上重新看了 The Perks of the Wallflower。还是那一句:

“Why do nice people love the wrong person?”

“Because we accept the love that we think we deserve.”

我想要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:我值得真正的、更好的爱。

我不知道明年会是如何,也不知道当我们离青春更远,年轻气盛时候的决心,会不会坚定地刻在自己的骨头里。或者,我们终于学会了低头,并且在一次又一次的实践中,把妥协做得更加纯熟。这无疑是人生的一种可悲。

Yilin 前两天跟我聊天,谈到了她的朋友结婚,她感受到了目睹朋友接受这个社会现实,走向了一条「经典」的女性道路,而感受到的巨大失落。我想,在这个世界里,理想主义者固然是要受到很多磋磨的。在人与人的关系里,爱得纯粹和热烈无疑是会受伤更多的。一条路走得多了,必然变得容易。选择一条容易的道路,或者被迫走上一条容易的道路,在我看来,并没有什么值得批判的,但是必然是可悲的。

我想起过去看到的文章,说到为何 Rebellious 的一代之后,新生一代反而更加保守。其中说到,每个人都需要经历心理上的「弑父」,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成熟的人。在过去的一代人中,既有的社会传统、陈旧的社会观念,无疑是最好的用以推翻的权威。然而,在新的一代中,当上一代人足够开明,去拥护那些被反抗的,无疑是一种反抗。然而,是懦夫的反抗。

我想,在很多时候,我也想要同过往种种决绝地割断。我对大多数人、大多数事物,没有非此不可的羁绊;然而,也有很多时候,我被这些事物深深牵挂着——爱着——,这是我仍然热爱生活的理由。

往前看去,我的25岁会更好吗?恐怕不一定。至于会不会更差,我也不知道。大不了也就走一步看一步,看一个爱一个——做一个保护好自己的人,做回孩子,这应该是给自己更好的生日礼物。

Accept the love that deserves me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