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张家界再往西南，约四个小时大巴车程，就可以到达湘西自治州的凤凰。我下午五点与朋友们分别，独自出走，到凤凰镇已经十点有余，夜色很深。
初至凤凰
汽车站距凤凰古城，还有相当的路要走。没有公交车和接驳车，汽车站也提醒不要坐门口的黑车，我只能选择出租车，不打表。
白天爬山，一路劳顿，自然没有心思欣赏夜景如何。拖着行李箱，走在拥挤的人流中，我对凤凰的第一印象并不好。
街道状况并不好，零碎地飘着纸屑垃圾，油污时有。大路上还有民族团结羊肉串，烟熏得呛人。
整座古城都是青砖路，我跟着手机导航，在许多巷子里窜来窜去，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迷路，加上黢黑的光线，我又人生地不熟，心里难免俱是担忧。
后来绕来绕去，总算到了正路。
正走着，一个小孩，扑到我旁边的一个男人身上，男人手拉着女朋友。这对情侣躲开小孩，继续往前，小孩又绕在他们面前挡着，那时我才看清：她手里拿着一只玫瑰花，脖子上挂着吊牌，又绿又蓝，应该是支付二维码。
“买一支吧······买一支吧······”，女孩哼着
“不买，我们已经有花了，让一让。”男人无奈地撕开腿上的小孩，继续走。
“买一支······买一支吧······”
听不得小孩的哼声，头脑就一阵眩晕，细想一番更觉得反胃。
孩子哪有什么错呢，其父母才是最恶毒的人。训练着孩子发现人潮中的情侣，还要懂得纠缠住男方，用儿童来挣钱，既能唤起情侣的喜爱和同情，同时还隐隐有着给男方在他爱人面前维持形象的压力。
看似撒娇，实为为难，近于挑拨。
来散心的，我这样安慰自己。终于兜兜转转绕道客栈，我很快洗漱然后睡去，一夜好眠。
凤凰沱江
来时便听人说过，沱江是怎么怎么美，为一条母亲河是怎么样哺育人。
当我走出城墙，收尽整条沱江时，内心的错愕是大于惊叹的。
好绿！
沱江不知深浅，绿得像果冻，江面漂着浮沫、烂叶，水中唯一能见的长长的水草，像一块又一块的藓。
若说美，自然也是有的，沱江水流量大，在滚水坝有着小瀑布景观，泻下来，就着旁边的水车，确实有小镇的意趣。及走近时，水声很大，但是气味不好闻。水腥味很重，隐约带了臭味。
想来，沱江曾经应该是真正的母亲河，现在而言，恐怕已经无法靠水来哺育她的人民了。
到后来我在清水江下游沿岸的小街乱逛，看到隐隐排出的脏水，总算明确地推知了沱江的前身。
凤凰九景与建筑特色
凤凰取消门票后，只余“凤凰九景”需要收费。买通票时，工作人员主动问我要不要导游，原来还有漂亮姐姐提供免费导览，在这一点上，我能感到湖南政府发展旅游的诚意。
九景里，真正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，只有沈从文故居、熊希龄故居和陈宝箴世家。临时决定来湘西，一方面是离张家界近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来追寻沈从文的痕迹。为此，我偷偷摸了他写作时用的桌椅，希望沾染一些他的灵气。诸多庭院可见徽派建筑特色，木建筑居多，雕梁画栋，十分精美，多飞檐，但又融合了一定苗家特色，自成一体。
路上，导游说这两年，凤凰的游客少了很多。我想，这和互联网的发达不无相关。
游览完西岸的景点，漂亮姐姐带我们去泛舟，我得以从江上看两岸的建筑。
沿江多是青瓦小楼，木结构为主，二三层，从岸向江伸出一段，用木支住，故称吊脚楼；从回龙阁过去，吊脚楼群延绵百米，上部方正，下部架空，看起来虚实相映，立柱依照地形，错落有致，可见整体之秀气。
凤凰的民族建筑是这个古城最美丽的风景。
凤凰夜景
据闻，凤凰县此前斥巨资打造凤凰夜景，入夜后，确有风味。远山隐入夜中，沱江只余倒影，偶尔被江上挂着红灯笼的渡船划破，整座古城在橙黄的灯光下变得热闹起来。
沿江多酒吧，我翻了翻大众点评，找了还不错的一家清吧。我把我的第一次泡酒吧献给凤凰，谁让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坏话。
驻唱来后开始演唱，民谣声中，飘然地看着沱江游船来回，对岸一片霓虹，也暂时放松下来，脱离了长久的苦恼。这里的主唱喜欢和人互动，还要拉人唱歌，不知道是酒壮人胆，还是破罐破摔，抑或是想着异乡的夜晚没人认识我，我也上去，在大家面前，唱了两首。这下算是玩大了，我一定是喝昏了头！这哪里是我呢。只不过想一想，也许总要有些机会，打破一些活了多年的枷锁吧。
唱个歌还打破枷锁，我一定醉了。
不过正是在这个夜晚，我写完了思考很久的问题，这算是我来凤凰的初衷。
苗寨与茶峒
来了凤凰，不去苗寨，似乎总觉得有些缺憾。苗寨里的篝火晚会值得一提，我作为客人，喝了一大碗米酒，众人围绕篝火，拉手舞蹈时，银饰与苗服围绕着我，才彻底显出苗家风情。
后续还安排了到茶峒的一日，茶峒镇后来改名成边城镇，正是为了凭借沈从文《边城》的名气拉动旅游，但说实在，整体建设并没有很完善，沿江有所装修，但是淡季是略显凄凉。
入景区后，先乘游船，缘清水江而上，到三不管到，对岸是重庆，再上是贵州。清水江的源头就在贵州的梵净山。
到了茶峒，才觉得格外宁静，才有了真正属于边城的安逸。清水江很清，桨摇下去两米依旧可见，水底的石头也很清晰。此时，我才肯把手伸进水里，感受茶峒人的生命力。船再行，能看到有许多孩子在游泳戏水，仿若天保、傩送一样。茶峒的建筑风格与凤凰近似，不过更多的原生态。走进山上，才真的见到那个“山下的一户人家”以及翠翠午休的“白塔”，如果不是天太热，我真的愿意在那里躺一躺。
拉拉渡也是有趣。一根钢索连接两岸，人持木柄来拉，就像拔河一样。又因为脚踩的是平头船，所以带着船向前去。
茶峒的米豆腐很好吃，口感糯而不失弹性，本身没什么味道，靠的是酱汁的调味。我让老板放一点辣，她却放得辣了一点，我差点被米豆腐谋杀。本来想在这里吃鱼，不过老板都是两斤起，我只得放弃。
从凤凰往茶峒并不方便，没有直达大巴，早上八点半从凤凰至花垣镇，再转至边城；回去时，末班时间早，所以先回花垣镇到吉首市，再转回凤凰。
凤凰吃食
说起吃食，凤凰也有其特色。一个人行路没什么困难，住宿也无所烦恼。只是每到吃东西，总觉得有些苦涩。
湘西此行后，我皮大概厚了一些，每到一家推荐的店里，首先问“请问能做半份吗”，服务员往往是迷惑一阵，然后询问老板，最后再说不行。我没有遇到可以做半份的店，这倒是一个餐饮业的痛点。
一个人一副碗筷怎么不能吃，只是每次只点这家店里的招牌菜，换着去各处吃。
湘西多腊肉，味道并不重，却很入味，均匀地散在肉里，和着新鲜蕨菜一起炒，中和肥肉的肉，瘦肉的柴。血粑鸭固然出名，只是血粑口感不错，却没有什么味道，火锅的调味偏淡，鸭肉很硬，对我这种戴牙套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惩罚。
炒花饭和社饭各有特色。前者颜色鲜亮多色，食材丰富，吃起来层次分明；社饭则简单些，只有一点菜和腊肉，口感厚重，偏油腻些，好在我不怕胖。沱江小虾很酥脆，但是我想着外边儿那条江，内心总有一些抗拒。
冰米酒实在好喝，可以排到我的夏日饮品 top3。
黄牛肉粉也很好吃，牛肉切成指节大小，软烂有滋味。尤其是牛筋，刚入口觉得有些筋道，稍微一嚼就融化开，满口香气。
古镇困境
我在凤凰停留了五日左右，如果真的旅游，大约只待两天足矣。
这五天，更多的是一种主动避开熟悉环境和人的选择，成为散心更为合适。凤凰游客越来越少，这是很正常的，连苗寨的导游都承认凤凰的商业化。
商业化从来没什么不好，我始终认为，要求一个地区的风貌保持原始的、落后的状态，是一种很傲慢的猎奇感。
但是，商业化如果是十步一银店，五步一擂茶，走一段就是做姜糖的，绕一圈就是卖非洲鼓的，转角就是宫廷桃酥，对面是招牌一样的奶茶店。一路上，每个人拿着同样的线给你扎辫子（可惜我头发短了），挑着一样的水果和肉干售卖，零散的还有几家卖衣服的，款式也差不多，那它真的毫无意义，它只是在消耗真正属于这个古城的人文意义。
古镇是文艺青年的好去处。
凤凰酒吧特别多，沿江两岸数不胜数。虽然我也去了，但是若要我时不时想念，总要泡在里面，是不行的。我不能容忍大部分时间花在无意义的放松、闲聊中，而不从事任何有意义的创造活动，这只会让我更加空虚。
至于闹吧，我还隔了五六米，就被里面动次打次的音浪给震倒，五光十色的灯光更是让我眼睛几乎要瞎掉。我无福消受。
总结
这次旅行，收获和遗憾一样多。
当进苗寨时，苗族文化宣传语（据说不让叫“导游"是因为苗语这么读意为“畜生”，哈哈）嘱咐我们，进到苗寨后会有许多小孩围住你：“买一个吧······买一个吧······”
他说游客自愿买卖变成了推销，孩子们卖东西从生活变成了生意，心态上从感激变成计较：所以让我们不要买小孩们卖的东西。
“不要让他们的心坏掉了。”